劉月明
宣教士關顧及發展副主任

耗盡(burnout)被喻為「職業疲勞」,非單一原因所致,但最普遍的成因之一是長期處於壓力過大(overstress)。從過去兩期連載文章可見,耗盡與宣教士的性格或根深蒂固的觀念有關。有些宣教士認為耗盡是常態,要與她共舞;[1] 有些宣教士則認為預防勝於治療,應盡量提防;[2] 也有不少宣教士不接受和承認有耗盡的情況。既然愈來愈多研究顯示,宣教士出現耗盡是不爭的事實(但不是宣教士的專利),我們應怎樣關顧耗盡的宣教士呢?
耗盡的特徵
在關顧他們之先,我們必須了解耗盡的情況。婚姻家庭治療師、臨床心理學博士洪立群指出,耗盡一般會出現的特徵包括:腸胃不適、皮膚敏感、失眠、容易疲勞等生理反應,也會有情緒低落、焦慮、易怒的心理反應,當事人會逃避工作,甚至想抽離人群。[3] 由此可見,耗盡的宣教士的身心社靈都陷入極脆弱的狀態,甚或判若兩人,如未能及早發現和治療,可能會引致更嚴重的情緒病(包括焦慮和抑鬱)。
他們的復原過程是漫長的,表面上沒有異樣,其實內心已經產生許多變化和掙扎,深感「力不從心」、「有心無力」、「自信心低落」和「關係疏離」。這對於一向充滿熱誠、有責任感的宣教士來說,需要極大的忍耐去過渡;加上當事人在病發中,生理上的「斷路」,難以釐清前因後果,也無法清晰表達,令旁人也不易理解和表達關懷。
以利亞的例子
聖經中的以利亞也曾耗盡,他因3年長期與巴力先知對抗,承受無比壓力,雖然最終得勝,但身心靈跌入筋疲力竭的狀態,遇上耶洗別追殺,以利亞逃跑,情緒近乎崩潰,甚至向神求死!從列王記上18、19兩章可見,以利亞判若兩人,但值得我們細察的是,上帝如何從深淵中救拔祂的僕人。
上帝對待以利亞,沒有催促,沒有質問,也沒有定罪,而是溫柔地陪伴和照顧他,給予休息的空間,提供飲食,讓身心靈俱疲的他專心休息,恢復體力。對於宣教士因患病停下來,如果是外在可見的病患或需動手術,我們都會予以諒解,接受他們需要休息;但對於耗盡的宣教士,我們或許會有許多批判或質疑,包括他們的屬靈光景,覺得他們是逃避,屬心理障礙。有時候,這些目光和反應會令宣教士感到內疚、自責、不被明白和更加憤怒。
耗盡只是短期節能
心理輔導治療師譚文耀在〈提防耗盡〉一文指出,資深宣教士輔導工作者馬喬里・福伊爾(Marjorie Foyle)提出,衛星火箭升空後,燃料耗盡被棄的噴射筒,被稱為burnout,是一件太空垃圾。難道宣教士燃料耗盡而致burnout,神就看他們為無用的垃圾嗎?絕對不是。福伊爾認為宣教士的耗盡歷程,只是暫時燈光暗淡,應該看為是一種「短期節能」(brownout)。Brownout幫助宣教士有效擺脫「我是宣教萬能俠」的迷思,謙卑承認自己只是普通人。雖然宣教士因而被逼暫時停下來、休息、節能,其實是為未來好好充電,讓宣教士調整方向,重排重點和優先次序,使他們擁抱不再一樣的宣教人生![4]
耗盡過後重新出發
耗盡不是失敗(雖然宣教也會遇到失敗),而是成長的記號,恩典的記號。正如出色的宣教士保羅所言:「又恐怕我因所得的啟示甚大,就過於自高,所以有一根刺加在我肉體上,就是撒但的差役要攻擊我,免得我過於自高。」(林後12:7)保羅的一根刺(可能是身體的疾病)提醒他要謙卑;正如馮浩鎏醫生所言,耗盡可能是因為「得勝的後遺症」和「隱藏的驕傲」。[5] 讓我們常存謙卑的心,不依靠自己,乃是依靠主。耗盡過後,有不少宣教士被神帶領轉換跑道,重新出發。他們是過來人,或因憐憫宣教士耗盡的光景,遂轉向修讀心理輔導或靈修導引等範疇,委身關顧宣教士的身心靈健康。
當耶和華在適當的時間兩次問以利亞:「以利亞啊,你在這裡做甚麼?」(王上19:9、13)以利亞說:「我為耶和華萬軍之神大發熱心,因為以色列人背棄了你的約,毁壞了你的壇,用刀殺了你的先知,只剩下我一個人,他們還要尋索我的命。」(王上19:10、14)然後,耶和華對以利亞說:「但我在以色列人中為自己留下七千人,是未曾向巴力屈膝的,未曾與巴力親嘴的。」(王上19:18)神讓以利亞明白,雖然祂賦予他重任,甚至看來成功,但不要自視過高,否定其他人的存在與付出,也不要自憐。最後,神賜予他新的任命,提升他的視野,不看自己,而是擴闊到列邦,就是膏哈薛作亞蘭王;又膏寧示的孫子耶戶作以色列王;並膏沙法的兒子以利沙作先知接續他。(王上19:16)
總括來說,以利亞和保羅都是神所重用的僕人,「以利亞與我們是一樣性情的人」(雅5:17),每位宣教士都有機會遇上耗盡,而耗盡的宣教士內心許多的掙扎,有時也未能公開,會擔心因大眾不理解而引來批評,屆時會更受傷。因此,筆者希望透過數篇連載文章,讓讀者更明白耗盡的宣教士,能給予多點接納和諒解。他們需要陪伴、肯定、默默的守護和愛心的小行動。對宣教團隊而言,互相守望極其重要,尤其支持領導的同工,彼此關顧和分擔,建立情誼,是很重要的保護。至於差會,除了給予宣教士空間去休息和復原外,提供輔導和靈修導引的專業關顧,雙管齊下,重建宣教士的身心靈健康,也是另類的裝備和發展。
[1] 龍維耐、龍蕭念全編:《華人宣教關顧路》,廿一世紀系列(香港:世界華人福音事工聯絡中心、香港差傳事工聯會,2011),頁124-128。
[2] 龍維耐、龍蕭念全編:《華人宣教關顧路》,頁117-118。
[3] 〈耗盡邊緣的事奉,籲教牧重整生活〉,《基督教週報》,第 2642 期,2015年4月12日。2024年9月8日存取,https://christianweekly.net/2015/ta2023816.htm。
[4] 龍維耐、龍蕭念全編:《華人宣教關顧路》,頁117-118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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