簡國基
建道神學院跨越文化研究部助理教授、
前國際主僕差會駐中東宣教士
本會顧問及前聯屬宣教士
躺平之青年?
從中東工場回港約1年,漸漸體會香港社會轉變了很多,對本港青年的論述也比較負面,不是說年輕一代只懂躺平,就是暗示他們反權威。因着種種原因,青年也顯得有着無力感。面對明天,他們都不想去多想,不是意志消沉,就是吃喝玩樂。這個現象不單在香港出現,世界上很多年輕一代也有類似表現。一位社會學家曾指出,這類「不作為」也許可稱為青年人一種「社會的不運動」(Social Non-Movement)表現。[1] 這就是說,青年人用他們個別的特別「行為方式」,集體地表達出這一代人的想法、「反叛」和情緒。教會是社會的縮影,怪不得現在不少年輕基督徒對信仰也表現得比較被動和消極。當牧養青少年時,我們更要問如何可以幫助他們為主發光發亮?
為神國而「反叛」!
已故作家倪匡先生曾經引用英國作家毛姆的話,說:「人類之所以進步,正因下一代不聽話」。在世界各地,「反叛」一詞似乎也經常跟年輕一代連在一起。恰巧,在宣教歷史中,很多青年人也在他們獨特的年代裡為主而大發熱心,並「反叛」地不甘於現狀,例如更正教宣教之父威廉‧克里(William Carey)。那年,這位未滿30歲的小堂會傳道人充滿了宣教熱情,在浸信會年會中提出要為神作大事,並去贏得未信之地的靈魂。可是,當時的大會主席約翰‧瑞蘭(John C Ryland)卻教訓他說:「年輕人,坐下吧!神要非基督徒悔改時,自有祂的辦法,並不需你我幫忙﹗」[2] 可幸的是,他沒有坐下,之後反而出版了廣為流傳的小冊子《基督徒須竭力領異教徒歸正的責任之探討》,並於1793年前往印度宣教。威廉‧克里的決心贏得不少的支持,最後連這位前輩瑞蘭也成了他的好朋友和支持者。
另一個例子是戴德生(Hudson Taylor)。年僅21歲的戴德生,靜悄悄地由利物浦港前往中國上海。有別於當時英國紳士打扮的宣教士,戴德生作了幾個激進的決定:他要穿中國大褂、留辮子、放棄安全的沿海地區到內地傳福音、用信心依賴上帝供應金錢,後來更把內地會的指揮中心設於工場。因着不滿意大多數在中國內的宣教工作,戴德生進行了激進的改革。在當時的宣教士群體中,他曾被認為是「反叛分子」,但在神眼中,他卻是為衪大發熱心的人。眼見中國數以億計的失喪靈魂,年輕的戴德生跳出了當時的框框,為要得着更多人。今天,教會和差會又可如何善用當代青年人「反叛」的特質,為宣教注入新動力呢?
指導、體驗、群體、同行
成年人要幫助無論是「躺平了」的,還是「反叛中」的年輕一代追尋宣教夢,重點在於態度,多於用甚麼方法。有豐富牧會和在跨文化群體宣教經驗的巴拿巴,聖經稱他為「是個好人,被聖靈充滿,大有信心」(徒11:24)。巴拿巴不單帶了當時還是無名小卒的掃羅出身,後來也培育了當年年輕的約翰.馬可(徒12:25;馬可是巴拿巴的表弟)。年輕一代可能事奉經驗不足,很想跳出傳統的框架卻未必想到後果,他們需要有經驗的長輩支援和提攜。這種指導不應單是指摘,而是度身訂做的宣教門徒訓練,並肯定青年人的呼召、付出和能力(但要知道每一代的「能力」也不一樣)。啟發性的指導有助青年投身宣教路,並勇於嘗試。於是,年輕的馬可被鼓勵並踏上了他的宣教旅程。
在資訊爆炸的今天,年輕一代要學習新的頭腦知識很容易,與其教導他們甚麼是宣教,不如帶他們到宣教工場體驗甚麼是宣教之日常,可能更有效。透過提供參與的機會,讓年輕一代親身體會普世宣教的迫切性和其價值之所在。而且,宣教同工的生命也會影響青年人,引發他們對宣教的熱情。很多牧者也告訴筆者他們的發現:辦得好的短宣體驗,往往能有效地改變青年人的屬靈生命。如跟進得宜,好些參與的青年人後來都成為教會領袖、牧者或宣教士。在宣教工場中,巴拿巴和保羅的生命非常可能也影響了馬可的一生。
在使徒行傳中,巴拿巴和保羅建立的宣教團隊,是早期宣教擴展中的重要組織。他們一起服侍、祈禱、受逼迫、計劃、支援、面對成功與失敗,並且在各地教會中招募宣教的新血。年輕一代都需要交流網絡,他們需要在群體中彼此鼓勵去成長。因此,我們也需要協助他們建立宣教的國際網絡,讓這網絡打開他們的國際視野,並在「同溫層」中保存着他們對宣教的熱情。
在使徒行傳15:38-39記載了巴拿巴與保羅的爭議。由於馬可曾經在旁非利亞拋棄了宣教團隊,並離開工作崗位,保羅對馬可頗有意見。可是,巴拿巴卻想給予這位青年機會。聖經沒有交代馬可「犯錯」的詳情,有可能是因為在塞浦路斯的宣教旅程中見不到太大的果效,年輕的馬可感到氣餒,亦可能是這位天生畏縮且膽小的馬可擔心會被逼迫(參可14:51-52)。在成年人眼中,青年人可能都是經常「犯錯」的,但我們是否願意不放棄年輕一代,用開放和包容的態度與他們同行呢?即使青年人跟我們「不一樣」,我們是否仍願意與他們保持互動,在互相尊重的關係下,在他們身旁循循善誘地協助他們行這條宣教路?在數十年間,馬可的生命因着主耶穌和巴拿巴的同行而慢慢地轉變了,最後連當年不看好馬可的保羅也要說「他(馬可)在傳道的事上於我有益處」(提後4:11)。根據東方教會的傳統,馬可後來把福音帶到非洲大陸,並且可能是創立埃及科普特教会(Coptic Church)的使徒。
面對多年工場工人老化的問題,我們不能在沒有盡心栽種下,卻只要收成。盼望今天我們都願意道成肉身,住在青年人中間,鼓勵一個又一個不再躺平並渴望為主發光的青年宣教!
[1] Bayat, Asef. Life as Politics: How Ordinary People Change the Middle East, 2nd ed. Stanford, California: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, 2013.
[2] 丹尼.埃金(Daniel Akin)著;Hannah譯:《10個改變世界的人:聖經啟動的跨文化宣教故事》(新北市:校園書房,2022),頁3-4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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